粮则是保证接下来半个月灾民不会因为饥馑死去。大部分的灾民是两头的队伍都要排上的,喝上一碗粥,再领上一袋米回家。有些行色匆匆只拿了米粮的,多是家宅离得远、为家中老幼考虑。但煮粥总是赶不上发粥的速度,后面的人闻着米粥香气,饿的发狂,少不得就要争抢。长庚问,姬无拂便回答。米粮再多,也有发完的时候,谁能保证后面的人一定能喝上米粥呢?要知道某县至今未下一滴雨水,这样一碗水——该是多么珍贵,是半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。于是,灾民之间发生冲突几乎是必然的。当一个面如菜色的男流民挥手向另一个领上粥的灾民时,长庚忍不住站起来,呵斥声脱口而出:“混账至极!”抬脚就想出去阻拦。姬无拂手臂伸长,搭在姪儿肩上,示意她坐下:“不要急,外面这么多的人,她们会处理好的。”长庚忍住冲动,重新坐回去,原先还算愉快的心情被破坏的一干二净。被抢夺的灾民看着瘦弱,眼神中的固执令人心惊,手中的粥碗在猝不及防下被男流民抢走,维持秩序的卫士呵骂着还没走到她身边,而灾民已经忍不住扑上去。谁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领到下一碗,这是她的救命食粮。下一刻,姬无拂手掌盖住长庚上半张脸,挡住了灾民狠狠咬住男流民脖颈、血流如注的场面。喷溅出的血液沾湿了灾民的鬓发,或许是太过饥渴,她松口舔了舔嘴角。渴到极致,血液也可以解渴。原本推挤的灾民立刻向周围散开,空出一小圈正好容纳倒下的男流民,这样恐怖的出血速度顺带带走了他的生命。终于能挤进人堆的卫士“啧”一声:“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,只能向阎罗王求情了。你去再重新令一碗吧,下次尽量别用嘴,说不定有什么病呢?”灾民怯怯地点头,拿起掉落在地的木碗,舔舐残渣,在围观灾民的沉默中到前排领了一碗新粥,没人敢对她的行为多说一句。饶是姬无拂也惊得寒毛直竖,愣了好一会儿才放下遮挡长庚视线的手,这些事该让长庚看一看。单从情况来看,也足以长庚推断出刚才发生的事,无需姬无拂赘述。长庚惊呆,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:“真可怕啊……”姬无拂深以为然:“兽性天然,人也不例外,谁都不能小瞧了。这样最好,我们不可能管到这么多人,抢夺是必然的,现在不抢,离开眼前了也要抢,不如让他们自己看到,这是要付出代价的争夺,卫士上去阻拦反倒不如现在的模样来得震慑人心。”说完,吩咐左右多嘉奖女人一袋米。之后一个时辰,整个施粥棚外都分外安宁,受灾大半年的灾民无论女男都孱羸,长庚站进去都能一个打两个,只要规矩立好,本质上是掀不起大风浪的。午后,长庚与姬无拂同桌而食,饭过半碗,长庚看着姬无拂犹犹豫豫的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反而是姬无拂看不下去了,放下象箸问:“有话直接问,不用吞吞吐吐的,我还能不告诉你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