皓月算计
隐隐传来的声音让太后垂下了视线,宫里这些手段啊,她看了一辈子,早看够了,也看透了。
「让人进来吧。」
皇帝张了张嘴,到底是没有反对,他听出了声音是谁的。
跟在隐忍怒意的玉香身后进来的是皓月的大宫女,就见她先是朝着上首两人磕头请安,然后伏在地上哽声道:「奴婢求太后娘娘开恩让太医来给娘娘看看,娘娘要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了不会一再开口来求,请您开恩。」
太后并不急着接腔,她知道还远没有完。
果然,这边话头刚歇,外边就有宫女尖锐刺耳的声音传进来,「快来人啊,娘娘落红了。」
屋里一静。
皇帝腾的站起来,一脸狂喜的立刻快步往外走去,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了,转过身来尴尬的解释道:「儿子昏头了,母后见谅。」
太后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长子,她十五岁嫁给先帝,十六岁生下他,这皇宫中虽说没有纯粹的感情,她却也尽己所能的将最厚重最无私的那一份给了他,记得他们也曾母子情深,记得他儿时稚气的说要保护她,记得他第一次当爹时喜不自禁的亲自跑来和自己报喜,曾经他也意气风发,也曾眼神明亮,只不知何时就变成如今这般垂垂老矣的模样,看着,竟也没比自己好多少了。
真是,想这些做什么,太后压下心底涩意淡声道:「带她回吧。」
「母后。」皇帝上前一步,「宫中已多年不曾有皇子公主降生,儿子只是太高兴了。」
「哀家也替你开心,去吧,哀家倦了。」
皇帝不好再留,只得告退离开。
听着外边悉悉索索的动静从有至无,太后摀住眼睛,她费尽千般心思软化皇帝,只要皇帝这边态度鬆动了这事并非过不去,皓月却偏在这时候作妖!
片刻后,太后放下手时所有情绪都已消退,又恢復成了那个云淡风轻的,彷佛再大的风浪也打不倒的太后娘娘。
「大年初一就见了血,今年若无事也就罢了,若有事。」太后冷笑,「记着些,到时让皇上记起今儿这点不知是真是假的血。」
「是,老奴记下了。」
偌大的宫殿明明暖如春阳却依旧让太后觉得身上泛冷,她拿起暖手筒戴上,想着那个说要陪她用饭的儿子大概早不记得这个承诺了。
「娘娘,陈情求见。」
陈情?太后回了神,立刻宣人进来。
陈情曾在七宿司多年,要进来一趟不难,更何况眼下他还是走的正规路子,替主子送东西来了。
请了安,陈情将太后非常眼熟的红木食盒放至几上,垂首道:「主子令小的代他向您磕头。」
陈情重又跪下大礼参拜,「祝您长命百岁。」
太后看着盒子片刻,哑声道:「这礼哀家受了,起来吧。」
陈情站起来,不等问就主动道明来意,「主子央拂冬姑娘亲自做了一些您喜欢的菜,说都是清淡好克化的,请您每样都吃一些,主子说明儿会再让小的给您送。」
抬上摸上食盒,触手生温,这点温度却烫到了人心底,让人心情都好了些,「晏惜伤情如何?」
「回太后的话,主子昨儿晚上烧了一宿,芍药和大姑娘精心侍候着今早就退了热,眼下已经好了许多,不日便能亲自来向您请安了。」
「发热是真,那两人照顾了一晚上也是真,好许多却是掺了水份的话吧。」太后看向他,「说实话。」
「是,芍药说主子需得卧床休养些日子,会要受些罪,于性命上暂时看来该是无碍了。」
太后心里猜的也是如此,叹了口气,转头吩咐玉香,「去把那套珍珠首饰拿来,对了,芍药喜欢哀家那一对玉珠,都拿来让陈情带去,就当是哀家给她们的新年礼物了。」
「是。」
此时如兰殿也是一片忙乱,可忙乱中也掩不住宫人脸上的喜色。
时隔九年,皇宫中竟然又有妃子怀上了天家血脉,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这都是天大的喜事,对如兰殿中的人来说尤其如此,眼角余光看到皇上亲自端了汤药喂娘娘,她们更肯定了这一点。
皓月乖顺的喝下一碗安胎药,擦了擦嘴角欲言又止。
皇帝正是心情大好之时,看她这样就笑,「说。」
皓月垂下眉眼,不施脂粉的脸因为年轻而显得饱满有光泽,此时脸色苍白的样子看起来更是我见犹怜,皇上自也是识美色的人,心下更添两分柔软。
「有事就说,朕给你做主。」
「臣妾未曾受委屈,谈不上做主,只是……」皓月轻抚肚子抬起头来,眼中波光潋滟,「只是这毕竟是臣妾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,臣妾很担心自己福薄留不住,斗胆想请芍药姑娘来做臣妾的随侍大夫,您放心,臣妾万不敢打什么主意,只是想着女大夫毕竟还是方便些,您说是不是?」
皇帝眼神瞇了瞇,却并不应下,「太医院有专擅这方面的大夫,你无需多想,他